旧时月色 |《书信里的文章大家》出版序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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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管理员 作者:管理员 发布时间:2021-06-23 点击数:696次

旧时月色 |《书信里的文章大家》出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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迄今为止,我与逄金一先生只见过一面,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一年,去济南出差时,更具体的缘由却早已忘记了。当时我们都在编报纸副刊,是同行,也因此建立了联系。此后通过信,谈不上频密,互相寄送过各自出版的新作,都是薄薄的一册。后来因为他工作调动,也就中断了联系。


不曾料想,因为这几封信,在二十多年不通音问之后,又再度结缘。他想把自己作副刊编辑时联系的多位作者的来信,汇总整理成一本书,作为一个纪念,于是便翻找出来,计有数十封,我的两封也忝列其中充数。当这些已经沉入记忆深处的什物重新浮现在眼前时,望着已经发黄起皱的信笺,他一定感受到了时光的广阔浩荡。


因为作者希望我为此书的出版写一点什么,我便也得以分享了这样一种感受。我一边读着,一边赞叹地想,他真是有心人呵。我当年做副刊编辑时,因为所供职的报纸在知识界的影响力,比起他来应该更有条件联系文学界名家,也的确曾与一些人有书信往来。像陈学昭、端木蕻良、鲁藜、刘绍棠、张中行等等,都曾经寄信给我,有的还不止一封,但我一向漫不经心,也缺乏保存收藏的意识,基本上都遗失了,信中所写的内容或者完全忘记,或者只有模糊的印象了。


韩少功信札


但最好的回忆,显然也比不上白纸黑字的记录。这些信札,被翻拍成照片收入书中。信札的作者,作家或者学者,凡四十位。针对每个人的来信,逄金一都有一个“人物档案”“信札故事”,前者扼要介绍了对方的身世著述,后者则交代了他与对方交往的情形,以及每封信的由来和所涉及的稿件的内容等。每一位作者当时正在从事的写作或研究,包括他们所关心的社会上或生活中的问题,都有所显示和介绍,有的还涉及到一些历史事件、文坛内幕等,对此类内容感兴趣的读者,或可将它当作一条进行深入了解的线索。


这些信札,也在一定程度上流露出了写作者各自的个性。因为不曾想到过发表,只是为了把稿件或其他有关事情交代清楚,“辞达而已矣”,不用刻意雕琢或伪饰,故而每个作者的性情包括学养,像李瑛的细心蓝翎的严谨邵燕祥的真诚肖复兴的幽默,等等,也都在简短的篇幅甚至只言片语中有所显露,是一种十分自然的折射。


舒芜信札


这些“信札故事”,既是记述,又是点评。记述还好说,材料就在那里,但由材料生发开来的评价,则考验言说者的功力。在这点上,作者展现了自己不俗的识见,对其中的每位作家学者,他都不乏深入且准确的理解,也因此得到了作者的信任和看重,这一点从很多信札的用语中都能看出来。副刊编辑和作者之间,产生过不少相知相契、声气相投的佳话,这本书的问世,无疑又会成为一个生动的例证。


峻青信札


这本书的另外一个重要价值,在于它为已经走向式微的书信文化,提供了一种生动具体的佐证,一份曾经在场的档案,一个可资追怀的凭依。


信札的功效,当然首先是实用,但同时也很自然地被赋予了文学的浓郁情致,甚至发展成为文学尤其是古代文学中的一个门类,通常被称作尺牍文学。诵读柳宗元、苏东坡、明代三袁兄弟等人的信函,情意深湛,辞采摇曳,每觉齿颊生香。即便进入现代社会,有了电话和电报,在很长时间内通信仍然是最主要的交往方式。正如作者在后记里写到的,“那时候只有邮局与老式电话,绿色调的邮局稳稳当当,老电话机子让人备感妥贴温暖。”信函产生在这样的氛围中,因而行文中便携带了一种润泽,一种情味,一种温暖和惬意,总而言之,一种属于自己的审美韵致。


但收入这部书里的信札,却是“最后的纸信时代”的留存了。它们被写就的时间,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,是这种古老通讯方式的最后的辉煌。随着技术的发展,电子信函在新纪元到来之前的几年间兴起并迅速传播,很快就一统天下。


传统信札的衰颓无可避免,就仿佛电灯替代煤油灯一样,谁也无法阻拦,也没有必要阻拦,但记住和缅怀它们却是有意义的。以信笺为介质写出的一些东西,是电子信函中缺失的,譬如一笔一画中呈现出的书法之美。这些可见的物质形态之外,还有书写时的心情和姿态,投入到邮筒后的期盼和等待,与电子邮件的键盘打字和鼠标发送,是有着某种幽微的不同的。


因此,珍视它们,并因为珍视而收集起来,乃至像逄金一这样设法将之付梓成书,以期得到更好的保存,显然也是一桩极有价值、令人感念的事情。


李瑛信札


时间过得飞快,看着便笺上自己潦草的字迹,真有些不敢相信已经是二十多年的旧事了。“记忆真是可怕!”我也和逄金一同样的想法。他感叹说,过去仿佛是一片遗忘的汪洋大海,这些信便是大海中露出水面的一块块礁石,踩着它们,才能走回来时的路。这个比喻颇为生动。相信那些信札的作者,也会生出这般感慨。他们从这些多半会遗忘了的文字中,瞥见了自己过往的生命中的某个片断。有不少作者已经作古,这些信札便成为他们曾经在人世生活过、感受过、思考过的微小却确凿的证据。


陈忠实信札


但我还想说,对于今天的读者来说,这些信札或许更像是一种属于往昔岁月的美好物事,月光一样霭霭地照着。我想到了南宋词人姜夔的名篇《暗香·旧时月色》中的句子:“旧时月色,算几番照我,梅边吹笛?”


在迷蒙的月光之下,笛声依稀,微茫而动人。





出品:云南人民出版社新媒体设计中心

编辑:张益珲 李爽 张丽园

初审:张益珲  复审:马滨  终审:段兴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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